1.白鹭
(一)杜鹃
郭沫若
杜鹃,敝同乡的魂,在文学上所占的地位,恐怕任何鸟都比不上。
我们一提起杜鹃,心头眼底便好像有说不尽的诗意。
它本身不用说,已经是望帝的化身了。有时又被认为是薄命的佳人,忧国的志士;声是满腹乡思,血是遍山踯躅;可怜,哀婉,纯洁,至诚……在人们心目中成为了哀的象征。这哀的象征似乎成为了民族的感情。
而且,这种感情还超越了民族的范围,东方诸国大都受到了感染。例如日本,杜鹃在文学上所占的地位,并不亚于中国。
然而,这实在是名实不符的一个最大的例证。
杜鹃是一种灰黑色的鸟,毛羽并不美,它的习性专横而残忍。
杜鹃是不营巢的,也不孵卵哺雏。到了生殖季节,产卵在莺巢中,让莺替它孵卵哺雏。雏鸟比雏莺大,到将长成时,甚至比母莺还大。鹃雏孵化出来之后,每将莺雏挤出巢外,任它啼饥号寒而死,它自己独霸着母莺的哺育。莺受鹃欺而不自知,辛辛苦苦地哺育着比自己还大的鹃雏,真是一件令人不平,令人流泪的情景。
想到了这些实际,便觉得杜鹃这种鸟大可以作为欺世盗名的标本了。然而,杜鹃不能任其咎。杜鹃就只是杜鹃,它并不曾要求人把它认为佳人、志士。
人的智慧和莺也相差不远,全凭主观意象而不顾实际,这样的例证多的是。
因此,过去和现在都有无数的人像杜鹃被人哺育着。将来会怎样呢?莺虽然不能解答这个问题,人是应该解答而且能够解答的。
(二)鸟是树的花朵
吴忌
一棵树落光了叶子,不能说丑,但缺了枝繁叶茂的风姿,裸露出树枝与树枝之间巨大的空旷,总是遗憾。我时常有一种冲动,希望能在冬天的树枝与树枝之间放点什么。
终于,一些鸟落到了树上,大大小小,五颜六色。我仿佛看见了满树的花朵!
有了鸟的树显得格外生动。我喜欢这些在树与树之间飞来飞去的小鸟,喜欢它们在树枝上舞蹈。冬天的风因为这些小鸟的跳跃,也就显得细微而富有弹性。它们在树枝上唱着歌,一只鸟的歌唱使树上的冬天没有了寒冷的凝滞。
树枝上的鸟比真实的花朵还要美丽。你见过一朵花从春天开到冬天吗?你见过树上的花朵在树枝与树枝之间飞来飞去吗?你见过会唱歌的花朵吗?这是一只鸟再造了冬天的生机。我站在树木之下,我想做的事,鸟儿们替我做了,它们真的在冬天的树枝与树枝之间开了花,排练了舞蹈,播放了音乐。
实际上,鸟儿一直都在树上,在春天的树上,在夏天的树上,在秋天的树上。只是由于树上有了真正的花朵,有了枝繁叶茂的摇动,我们看到了更多生命的美丽,因此而忽视了树上的小鸟。我说,一年四季,鸟儿从来就是树上的花朵。它们隐藏在树叶之间,与绿叶一起舞蹈,与春风一起歌唱。夏天的蝉鸣由一只鸟定调,秋天的月夜被一声鸟鸣切开。树木本来就是鸟的家园啊。
一只翠鸟就住在池塘边的灌木上,它翠绿的羽毛比深绿或浅绿的树叶更加艳丽,我们一眼就能认出树叶里的翠鸟之花。两只黄鹂可以让一棵柳树更加婀娜,“两个黄鹂鸣翠柳”,杜甫当年只听到了一声婉转的鸟鸣,就想起了江南。在江南的二月,哪一棵树上没有黄鹂的歌声和舞蹈?
我喜欢夏天的白鹭,它们整个夏天都住在村头河边的树林里。当白鹭们从碧绿的水田里归来,它们都落到树梢上,远远望去,那就是一树最浪漫的花朵。
我想,一年四季的树木会感谢一年四季的鸟。人也会的。细想起来,我记住的鸟可不少。因为,我认定鸟是树木的花朵,千姿万态的花朵,常开常新的花朵,跳着舞蹈的花朵,唱着歌曲的花朵……
我们在欣赏的同时是否要向一只鸟学习呢?在观看一树的小鸟时,我多少有些惭愧。我的脸红得像春日的桃花。我知道,有时候一只鸟嘴也是红的。
(三)麻雀
屠格涅夫
我打猎归来,沿着花园的林荫路走着。狗跑在我前边。
突然,狗放慢脚步,蹑足潜行,好像嗅到了前边有什么野物。
我顺着林荫路望去,看见了一只嘴边还带黄色、头上生着柔毛的小麻雀,它从巢里跌落下来(风猛烈地吹动着林荫路上的白桦树),呆呆地伏在地上,孤立无援地张开两只羽毛还未丰满的小翅膀。
我的狗慢慢向它靠近。忽然,从附近一棵树上飞下一只黑胸脯的老麻雀,像一颗石子似的落到狗的鼻子跟前——它全身倒竖着羽毛,惊惶万状,发出绝望、凄惨的叫声,两次向露出牙齿、大张着嘴的狗扑去。
它是猛扑下来救护幼雀的。它以自己的躯体掩护着自己的幼儿……可是,由于恐怖,它整个小小的躯体都在颤抖,它那小小的叫声变得粗暴嘶哑了,它在牺牲自己了!
在它看来,狗该是个多么庞大的怪物啊!然而,它还是不愿站定在自己高高的、安全的树枝上……一种比它的意志更强大的力量,使它从那儿扑下身来。
我的特列左尔站住了,向后退下来……看来,它也承认了这种力量。
我赶紧叫开受窘的狗——然后,我怀着极恭敬的心情,走开了。
是啊,请不要见笑。我崇敬那只小小的、英勇的鸟儿,我崇敬它那爱的冲动。
爱,我想,比死和死的恐惧更加强大。只有依靠它,依靠这种爱,生命才能维持下去,发展下去。
一八七八年四月
(四)鸬鹚
郑振铎
夕阳照在小湖上,没有什么风,湖面平得像一面镜子。岸边几棵垂柳,垂柳那边是一望无垠的稻田。几只又窄又长的渔船浮在湖面上。近处的那只船上,渔人正坐在船尾,悠然地吸着烟。十来只灰黑色的鸬鹚站在船舷上,好像列队的士兵在等待命令。
渔人忽然站起来,拿竹篙向船舷一抹,鸬鹚就都扑着翅膀钻进水里去了。湖面立刻失去了平静,荡起一圈圈粼粼的波纹,无数浪花在夕阳的柔光中跳跃。
不多一会儿,就有鸬鹚钻出水面,扑着翅膀跳上渔船,喉囊鼓鼓的。渔人一把抓住它的脖子,把吞进喉囊的鱼挤了出来,又把它甩进水里。
鸬鹚不断地跳上渔船,渔人都要忙不过来了。
岸上炊烟四起,袅袅地升上天空。渔人不再赶鸬鹚下水了,让它们停在船舷上。他从舱里拣些小鱼,一条条抛给鸬鹚吃。鸬鹚张开长长的嘴巴,接住抛来的鱼,一口吞了下去。
鸬鹚吃饱了,又像士兵似的,整齐地站在船舷上。渔人就荡起桨,划着小船回去了。
天色逐渐暗下来,湖面恢复了平静,只留下一条闪闪的水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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